点评《星洲头家》

点评《星洲头家》
--柯木林--

　　新传媒八频道时事节目组制作的《星洲头家》记录片,从2013年11月12日晚间10：30开播，每星期二一集，连续6周，已于12月17日全部播完。每播完一集后，又于接下来的星期日午间12:00重播，一直播至12月29日。
　　这是新传媒为庆祝电视50周年而推出的重点节目。由于具有一定意义，本地报章、广播、网络均大肆报导, 专论、特写、观后感、访谈等，形式不一而足。
　　我本人曾参与其中一集《林义顺》的工作。旣是“局内人”，由我写评论似乎不大合适 。为避嫌 , 故此文久久未能下笔。但考虙到作为一名观众，我对《星洲头家》的认识，肯定比一般电视观众深刻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为《星洲头家》作适度点评，也是对制作者另一种方式的尊重。于是乃决定作此文，提些个人看法，与诸君分享！
　　《星洲头家》选择林文庆、佘东璇及林义顺三人作为记录片主角，他们代表了来自福建、广东及潮州方言群的先贤。选择此三人的原因, 或许因为我们对他们旣熟悉又陌生。熟悉是由于新加坡的有些街道、路名、住宅区都冠上他们的名字，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陌生是因为大多数国人对他们的具体行亊，并不了解。如今重回历史现场，通过演员搬演，并借助传媒力量,把三人的事迹展现出来，使枯燥乏味的历史,变成 “视觉的历史”； 使平面的历史具体化，真是一项善举！
　　记录片取名《星洲头家》，颇具本土色彩。“星洲”一词源自左秉隆的诗句“乘兴不知行远近，又看渔火照星洲”。 左秉隆是清朝驻新加坡领事官，他首创“星洲” 一词后，通过诗人邱菽园的推广，“星洲” 乃广为人知，成为新加坡的另一称号，沿用至今。
　　“头家” 犹如庄家, 原指某些牌戏或赌博中每一局的主持人, 甚至包括家长(户主)、族长、村长、校长、还有一些官员等。但《星洲头家》中的“头家”为闽南方言，是员工对老板的称呼。
　　将林文庆、佘东璇及林义顺三人列为“头家”，提升了“头家” 的内涵。蓋此三人不是普通的“头家” 。他们旣为殷商,亦有文化底蕴, 其中以林文庆最为杰出。林文庆长袖善舞，曾任厦门大学首任校长,是儒商; 林义顺亦儒商也，他学贯中西，思路敏捷，很有国际视野。佘东璇富可敌国，所兴建的大华戏院,开启了新加坡娱乐事业新的篇章。这座颇具特色的建筑，成了今天牛车水区的重要地标之一。
　　此三人也，风云际会，一生极富传奇色彩，本来就是记录片的好体裁。通过三人的故事细节，体现人物的精神面貌 , 同时勾勒出其所处时代的局限，肯定十分精彩。但如果只平铺直叙，虽平稳单纯，却欠缺震撼效果!


制作记录片是系统工程

　　因此，记录片中所讲述的故事，必须为说明某种精神而服务。人物亊件本身也要付予现实意义，做到启迪智慧的目的，否则记录片很容易沦为故事片。一部好的记录片，无異于一篇 “有声有影”的学术论文。
　　判断历史人物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人物是否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而是根据他们是否超越其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譬如，林义顺, 他在80年前 （1932年）就提出开发中国大西北富源的方案，这是一项多么伟大的设想。虽然与本地无关, 但我们应以林义顺这种豪情万丈的梦想而感动骄傲。我们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苛求先辈为何把精力灌注于神州大地。这是一个时代的现实，必须正视之！
　　既然《林义顺》记录片开篇时就说他是一个具有国际视野的企业家，但片中却少有史实或画面支持此论点。如果能加上开发中国大西北这段，不仅完善了林义顺 的人格，更具现实意义。林义顺的中国大西北计划，终于在80年后的今天付诸实现。这说明了林义顺的眼界与贡献，并不局限于新加坡；加上开发中国大西北这 段，也符合时下鼓励国人到海外发展的政策。
　　有水平的记录片往往与其所投入的时间、人力、物力、财力成正比；有水平的记录片不等同于“曲高和寡”，“没有市场” 。美国有线电视基本频道的 “ History Channel”,  " Discovery" 与“National Geographic”; 乃至中国中央电视台的《探索.发现》 、香港凤凰卫视的《凤凰大视野》等, 不都很有受欢迎吗?
　　制作记录片是一项群策群力的系统工程，此次参与工作, 更是感同身受。我所看到的除制作队伍的专业精神、严谨的工作态度外，其他如制作者的文化底蕴、挕影師的艺术美感、资料收集的广度与深度，那里找合适的专家、学者访谈，都至关要鍵。其困难程度，远远高出采点、寻找场景、寻找演员、寻找服饰等等…。当然, 我们不能说这不是问题, 但毕竟是次要的。
　　我们不妨借鉴元代文人乔梦符谈到写“乐府”章法时提出的 “六字诀”：凤头、猪肚、豹尾 。“凤头” 就是说开端部分要像凤凰头一样美丽动人；“猪肚”是指中间内容要像猪肚一样丰满充实；“豹尾”即结尾部分要如豹子的尾巴警策有力，戛然而止，给人留下回味的余地。“凤头” 、“猪肚” 、“豹尾”可作为检验拍挕人物记录片的标准。
　　此外，由于新加坡历史浅短,，拍挕人物记录片尤具挑战。许多名人后裔尚活跃于当今社会各阶层。基于“隱恶扬善，逝者为大”的传统，为避免“惹事生非”使后人“难堪”，本地记录片难以拍得淋漓尽致，畅所欲言也是意料中事。
　　2015年为新加坡共和国建国50年，值此纪念盛典，我们应该好好梳理一下国家历史，以科技方式把国史留声留影。《星洲头家》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建国50年可选定拍挕50位先贤人物, 使《星洲头家》成为新传媒八频道的品牌节目, 同時作为国家档案，永存后世。


（作者是本地历史学者）

原载《源》(总107期），（新加坡：新加坡宗乡会馆联合总会出版），2014年2月，页 36-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