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9日星期六

真正的“双文化”人才

《联合早报》 - 柯木林:真正的“双文化”人才 (2016-04-09)



http://www.zaobao.com.sg/forum/views/opinion/story20160409-603142

  当新加坡的教育制度正着力于培养“双文化”人才之际,距今不到一百年的曾锦文,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人物。回顾他一生行事,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然而,除了少数研究学者,知道曾锦文的人不多。近日,国家图书馆的《书库珍藏》览(From the Stacks:Highlights of the National Library)出示了曾锦文的一些翻译作品,曾锦文又开始走进一般民众心中。可惜展览介绍曾锦文的文字有限,本文就做点补充。
  到底曾锦文何许人也?兹根据宋旺相的英文巨著《新加坡华人百年史》(页166-167)、柯木林的《新华历史人物列传》(页191)及马幼垣的“福州船政教习曾锦文传奇”一文(载《北洋海军成军12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册》),将其生平事迹,综述后文。
   曾锦文(Chan Kim Boon, 1851年-1920年),祖籍福建,槟城(又称槟榔屿)出生,父亲曾容泉在苏门答腊的巴东埠(Padang)经商。年幼时曾锦文在槟城大英义学 (Free School)受英文教育,不仅懂英文,也通晓华文和马来文。1866年6月,15岁的曾锦文被送往福州马尾船政学堂(即海军学校)攻读。但曾锦文体弱, 不胜从军。还好他英文程度极佳,足以为学堂洋教习与学生之间的桥梁。
  曾锦文精于其他科目,特别是数学。因此毕业后便留校充任几门不同科目的洋 教习的助教(副教习)。举凡测星航海术、语文、舆地、数学等科目均为其教席范围,北洋水师初期学生多出其门下。船政学堂首三届的毕业生(第一届:李和、黄 建勋;第二届:林颖启、萨镇冰;第三届:林履中、戴伯康、蓝建枢),都曾经上过曾锦文的课。若干年后,当北洋舰队来新加坡访问时,便有了一场令人感动的酬 师活动。
  1872年,曾锦文返回槟城,住了两个月。同年3月到新加坡谋发展,在英国人开办的墨经梳律师楼(Aitken & Rodyk,即Aitken & Co,后易名为Donaldson & Burkinshaw)任书记,兼管账务。
   曾锦文之所以离开福州马尾,有一段传说。他19岁时(即抵达福州后约四年),相士替他算命,说他只能活到25岁。思前想后的结果,他终于决定在1872 年初回到槟榔屿(时其父已卒)。算来他在福州尚未待满六年。曾锦文离开福州后,虽然职业性质改变了,但仍与船政学堂保持联系。十多年后,北洋舰队访问新加 坡时,他仍在律师楼供职。
  19世纪80年代,洋务运动在神州大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朝野上下,中兴迷梦正浓。代表中国近代化的北洋舰队,威风凛凛,出没于七洲洋上,宣扬大清国威。北洋舰队曾于1887年11月、1890年4月及1894年3月三度访问新加坡,在当地社会引起极大轰动。
   我对北洋水师有特别研究兴趣,对这位南洋峇峇的事迹,当然备加留意。根据《叻报》次版头条“本馆附志”(1890年4月7日)所载:1890年4月5日 (星期六),北洋舰队将官们身佩长剑,全副武装,特地前往曾锦文任职的律师楼拜见他,并行三跪九叩大礼,以示不忘老师教导之恩。
  四年后,1894年甲午前夕,北洋舰队第三次来访,这也是北洋舰队的最后一次访问新加坡。适值曾锦文翻译的《三国》出版在即,“靖远”舰管带叶祖珪(1852年-1905年)应邀为之题写书跋。
   其他北洋舰队将领题跋的尚有刘步蟾(1852年-1895年,“定远”舰管带)、邱宝仁(生卒年不详,“来远”舰管带)。题跋中显示了他们的师生关系。 我们在这次的《书库珍藏》览中,找到了这些题跋。题跋就刊登在马来文译本《三国》(Sam Kok)一书(1894年4月25日出版)。曾锦文翻译用的是Batu Gantong的笔名。这是研究曾锦文和福州马尾船政学堂,以及北洋海军的渊缘的珍贵文献。
  北洋舰队第三次访新的1894年3月8日(星期 四)晚,曾锦文在平安阁招待各舰管带,为学生们洗尘。3月9日“寓叻闽粤绅商”在同济医院公宴各管带及麾下将官,济济一堂,盛况热烈。当日宴请结束后,舰 队转赴马六甲、槟榔屿各地巡游,嗣后北返。不数月甲午海战爆发,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曾锦文虽是中国船政历史的一部分,但使他留名史册者,却与海防无关。他利用工余之暇,将中国古典小说翻译为马来文。马来文辞汇有限,作为翻译媒介有先天局限,但曾锦文克服了这困难。他的翻译事业不单使他成为华巫文学的奠基人之一,更于宣扬中华文化,建立殊功。
   曾锦文究竟翻译过多少中国古典文学,目前尚无法准确统计。有学者指出,曾锦文前后十二三年完成18部译作,可考者包括:《反唐演义》《五美缘》《三国》 《宋江》(抽译《水浒传》一部分)和《西游记》。他亦可能尝译《东周列国志》《包公案》(《龙图公案》的节本)《聊斋志异》《七侠五义》(《三侠五义》的 改编本)《三宝太监下西洋》《薛仁贵征东》《粉妆楼》《施公案》《罗通扫北》等,由于至今未见译本,故暂存疑。
  这类书所以存本稀少,因为当时 鲜有人保留。和别的译作一样,这类书多是开本小的薄书,一套书往往以小册子的形式,延连出版一两年,甚至两三年才刊完,减低了保存的机会。这等于说,书都 不是全译本,而是节译和提要的综合品。这也解释了为何曾锦文可以如此多产。这类译本不少在爪哇出版,然后分销南洋各地。土生华人(特别是中学生)通过这种 读物,轻松地接受了中国文化的薰陶。因此说曾锦文建功殊伟,也不为过。
  1920年曾锦文辞世,终年69岁,江湖术士之言全为诳语。
  一百年前,当我们的教育制度还没有系统化,刻意地培养“双文化”人才时,已能出现像曾锦文这样优秀的人物。今天,我们是以整个国家的力量做这件事,相信再过10年、20年,我们一定能培育出几百个“曾锦文”来。

作者是本地历史学者






原文:
真正的“双文化”人才
柯木林

  当新加坡的教育制度正着力于培养“双文化”人才之际,距今不到一百年的曾锦文,是一个值得纪念的人物。回顾他一生行事,不禁对他粛然起敬!
   然而,除了少数研究学者,知道曾锦文的人不多。近日,国家图书馆的《书库珍藏》览(From the Stacks :Highlights of  the National Library) 出示了曾锦文的一些翻译作品,曾锦文又开始走进一般民众心中。可惜展览介绍曾锦文的文字有限,本文就做点补充。
  有关曾锦文的资料, 前辈学者己有不少著作, 如溫梓川的〈曾錦文其人〉,载《南洋文摘》,11卷3期(1970年3月);馬卒的〈促進華巫文化交流的先鋒──曾錦文〉,载《南洋文摘》,2卷12期 (1961年12月);梅井的〈峇峇翻译文学与曾錦文〉,载《亞洲文化》,2期(1983年10月)。英文的文章有Tan Chee Beng, “Baba Chinese Publication in Romanised Malay,” Journal of Asian and African Studies, Vol 22 (1981), 等等。
  到底曾锦文何许人也?竟然有这么多关于他的文章。兹根据宋旺相的英 文巨著《新加坡华人百年史》(页 166-167)、柯木林的《新华历史人物列传》(页 191 )及马幼垣的<福州船政教习曾锦文传奇>一文 (载 《北洋海军成军120周年学术研讨会论文册》),将其生平事迹,综述后文。
   曾锦文(Chan Kim Boon  1851-1920), 祖籍福建,槟城出生, 父亲曾容泉在苏门答腊的巴东埠(Padang, Sumatra)经商。年幼时曾锦文在槟城大英义学(Free School)受英文教育,不仅懂英文,也通晓华文和马来文。1866年6月,15岁的曾錦文被送往福州马尾船政学堂(即海军学校)攻读。但曾錦文体弱, 不胜从军。还好他英文程度极佳,足以为学堂洋教习与学生之間的桥樑。
  曾錦文亦精於其它科目,特別是数学。因此毕业后便留校充任几门不同科目的 洋教习的助教(副教习)。举凡測星航海術、 语文、舆地、数学等科目均为其教席范围,北洋水师初期学生多出其门下。船政学堂首三屆的畢業生(第一屆:李和、 黃建勳;第二屆:林穎啟、薩鎮冰;第三屆:林履中、戴伯康、藍建樞),都曾经上过曾錦文的課。若干年後,當北洋舰队來新加坡訪问时,便有了一场令人感动的 酬师活动。
  1872年,曾錦文返回槟城,住了两个月。同年3月到新加坡谋發展,在英国人开办的墨经梳律師樓(Aitken & Rodyk,即 Aitken & Co,后易名为 Donaldson & Burkinshaw) 任书记,兼管帳務。
   曾錦文之所以離開福州馬尾,有一段传说。他19歲時(即抵达福州後約四年),相士替他算命,說他祇能活到25歲。思前想后的结果,終於决定在1872年 初回到檳榔嶼(時其父已卒)。算來他在福州尚未待滿六年。曾錦文離开福州後,雖然职业性质改变了,但仍與船政学堂保持联系。十多年後,北洋舰队访问新加坡 時,他仍在律師楼供职。
  19世纪80年代,洋务运动在神州大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朝野上下,中兴迷梦正浓。代表中国近代化的北洋舰队,威风凛 凛,出没于七洲洋上,宣扬大清国 威。北洋舰队曾于1887年11月、1890年4月及1894年3月三度访问新加坡, 在当地社会引起极大轰动。北洋舰队访新期间,當時新加坡的Straits Times(1890年4月3/5日)、;《叻報》(1890年4月1/7日)、香港的Hong Kong Daily Press (1890年4月12日)和天津的Chinese Times(1890年5月17日)均有報導。北洋舰队三次访新,其中两次舰队將领就与曾錦文有接触。
   我对北洋水師有特别研究兴趣,对这位南洋峇峇的亊迹,当然备加留意。根据《叻报》次版头条 〈本馆附志〉 (1890年4月7日) 所载:1890年4月5日(星期六),北洋舰队将官们身佩长剑,全副武装,特地前往曾锦文任职的律師楼拜见他,并行三跪九叩大礼,以示不忘老师教导之恩。
  四年后,1894年甲午前夕,北洋舰队第三次来访,这也是北洋舰队的最后一次访问新加坡。适值曾锦文翻译的《三国》出版在即 ,“靖远”舰管带叶祖珪 (1852-1905) 应邀为之题写书跋。
   其他北洋舰队将领题跋的尚有刘步蟾 (1852-1895 , “定远” 舰管带)、邱宝仁(生卒年不详, “来远” 舰管带)。题跋中显示了他们的师生关係。我们在这次的《书库珍藏》览中,找到了这些题跋。题跋就刊登在马来文译本《三国》(Sam Kok)一书(1894年4月25日出版)。曾锦文翻译用的是Batu Gantong 的笔名,这是研究曾錦文和福州马尾船政学堂, 以及北洋海军的渊缘的珍贵文獻。
  北洋舰队第三次访新的1894年3月8日(星期四)晚,曾锦文在平安阁招待各舰管帶,为同学们洗尘。3月9日 “寓叻闽粤绅商” 在同济医院公宴各舰帶及麾下将官,济济一堂,盛况热烈。当日宴请结束后,舰队转赴马六甲、槟榔屿各地巡游, 嗣后北返。不数月甲午海战爆发,北洋舰队全军覆没!
  曾錦文虽是中国船政历史的一部分,但使他留名史冊者,卻與海防無关。他利用工餘之暇,将中国古典小说翻译为马来文。马来文辭彙有限,作为翻译媒介有先天局限,但曾錦文克服了这困难。他的翻译事业不单使他成為华巫文学的奠基人之一,更於宣扬中华文化,建立殊功。
   曾錦文究竟翻译过多少中国古典文学,目前尚无法准確統計。有学者指出,曾錦文前后十二、三年完成18部译作,可考者包括:《反唐演义》、《五美緣》、 《三国》、《宋江》(抽译《水浒传》一部分)和《西遊记》。他亦可能嘗译《東周列国志》、《包公案》(《龍图公案》的節本)、《聊齋志異》、《万花楼》、 《七俠五义》(《三俠五义》的改編本)、《二度梅》、《三宝太監下西洋》、《薛仁贵征东》、《薛仁贵征西》、《粉粧楼》、《施公案》、《藍公案》、《罗通 掃北》等,由于至今未见译本,存疑。
  這类书所以存本稀少,因为当時鲜有人保留。和別的译作一樣,這类书多是開本小的薄書,一套书往往以小冊子 的形式,延连出版一兩年,甚至兩三年才刊完,減低了保存的机会。這等於說,书都不是全译本,而是节译和提要的綜合品。這也解釋了為何曾錦文可以如此多產。 這类译本不少在爪哇出版,然後分銷南洋各 地。土生華人(特別是中學生)通过這种读物輕鬆地接受了中国文化的薰陶 。因此說曾錦文建功殊偉,也不为过。
  1920年曾錦文辞世,终年69岁,江湖術士之言全為诳语。
  一百年前,当我们的教育制度还有没有系统化,刻意地培养“双文化 ”人才时,已能出现像曾锦文这样优秀的人物。今天,我们是以整个国家的力量做这件事,相信再过10年、20年,我们一定能培育出几百个“曾锦文”来!

作者是本地历史学者

初稿07-03-2016 @ 23:30
完稿15-03-2016 @ 20:24





2016-04-10 Email - 谨向柯木林先生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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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印老同学,谨转发给柯木林先生,告诉他:研究历史有时也是不寂寞的。文章引起我的兴趣,部分原因乃因福州马尾就在我在老家几村之遥,特别亲切,我六岁离开那里与家人移民到新加坡。
   拜读柯木林先生在今天(4月9日)联合早报刊登了有篇文章题为【真正的“双文化”人才】的专文,郑重介绍了近代新马文化名人曾锦文(1851 年~1920年),文章的重点主要是写上世纪跨时代的双文化人才。曾锦文原籍福建福州,出生在槟城。文章进一步介绍说:1866年6月,15岁的曾锦文被 送往老家福州的马尾船政学堂(即海军学校)攻读。但由于体弱,不胜从军,还好他英文程度极佳,足以为学堂洋教习与学生之间的桥梁。1872年,曾锦文返回 槟城,住了两个月。1872年3月到新加坡谋发展,在英国人开办的墨经梳律师楼任书记,兼管账务。曾锦文之所以离开福州马尾,有一段传说。他19岁时(即 抵达福州后约四年),相士替他算命,说他只能活到25岁。思前想后的结果,他终于决定在1872年初回到槟榔屿(时其父已卒)。算来他在福州尚未待满六 年。曾锦文离开福州后,虽然职业性质改变了,但仍与船政学堂保持联系,之后的20~30年,北洋舰队路过新加坡时,都曾拜会曾锦文或叙旧或答谢同窗情谊。
  文章提到几个历史事迹的时间点和事由,经笔者查读,觉得有些还待商榷,谨分享如下:

(1) 曾锦文到福州马尾船政学堂攻读不可能是1866年6月,因为当时该学堂还未成立,第一届招生应该是1867年间。笔者在正式学员名单里没找到他的名字,按 他在校时为(1866~1871)大概15~20岁,与当时学员同龄,文中又提到他体弱不胜从军等原因,那极可能是旁读生兼任助教(他数理也好),作为学 堂洋教习与学生之间的桥梁,既然如此,毕业后就没有从军或留校的义务,而选择回到槟城(极可能是顺便搭乘1871年的建威号远洋训练船)。

  据查悉,马尾船政学堂确实是中国第一所近代海军学校,是在船政大臣沈葆祯主持下于1866年在福州设立,初建时由左宗棠取名称为"求是堂艺局"。
   历史资料提到:同治五年十一月初五日(1866年12月11日),左宗棠在上奏《详议创设船政章程折》中提出设立艺局"为造就人才之地"。同日又上奏清 廷《密陈船政机宜并拟艺局章程折》。到了同治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1866年12月30日),清廷才批准左宗棠所奏的艺局章程。1867年马尾造船厂建成 后搬迁至马尾遂改名为船政学堂。

【福州马尾船政学堂】,分为前后两学堂。
(i)【前学堂】为制造学堂,又称"法语学堂"。目的是培育船舶制造和设计人才,主设有造船专业,优等生后被派往法国学习深造。

第一届(计二十一名)
魏 瀚 陈兆翱 郑清濂 林怡游 李寿田 吴德章 杨廉臣 陈林璋 罗臻禄 池贞铨 林庆升 梁炳年 张金生 林日章 陈季同 郑 诚 汪乔年 游学诗 林钟玑 陈平国 苏汝灼

第二届(计二十名)
王庆端 李芳荣 魏 暹 陈才鍴 王福昌 王回澜 陈伯璋 黄 庭 林鸣埙 黄成观 胡维鐈 李联奎 曾宗瀛 林介圭 陈功奎 古之诚 陈继成 王 新 林桂昌 叶锡三

第三届(计十九名)
王寿昌 陈庆平 高而谦 游学楷 陈长龄 林 藩 李大受 郑守箴 林振峰 卢守孟 叶芗寅 王维桢 李寿萱 王韶聪 杨济成 林志荣 许寿仁 柯鸿年 葛绍绥

(ii)【后学堂】为驾驶学堂,亦称"英语学堂"。旨在培养海上航行驾驶人员和海军船长,主要专业为驾驶专业,学习优异者选送英国留学。

第一届(计三十三名)
罗 丰禄 何心川 蒋超英 刘步蟾 叶伯鋆 方伯谦 林同书 郑文成 林泰曾 李达璋 严 复 沈有恒 邱宝仁 陈毓淞 林永升 叶祖珪 陈锦荣 黄 煊 许 寿山 林承谟 柴卓群 郑溥泉 黄建勋 张 成 林国祥 叶 富 吕 翰 黎家本 邓世昌 李 田 李 和 梁梓芳 卓关略

第二届(计十三名)
萨镇冰 叶 琛 邓聪保 林颖启 吴梦良 陈锡三 江懋三 郑文郁 陈文庆 唐宸科 林国裕 卢华大 卢鸿杰

第三届(计八名)
林履中 许济川 林森林 戴伯康 陈 英 蓝建枢 韦振声 史建中

   笔者载录了前三届【前学堂】与【后学堂】的毕业生名单,没有曾锦文的名字,故确定他不是学员,但网上有简短资料介绍,精通中英文的曾锦文曾在【福州马尾 船政学堂】任教,按他在此逗留的五年(1866~1871)时为 15岁~20岁左右,与多数学员为同龄人,他极可能是以英文为主之【后学堂】的助教,加上他数理也很好,大可作为学堂开办初期的外教助理。我们同时也看到 这头三届的毕业生,显然都是中国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杰出风云人物。

(2)柯木林先生的文字,也引述一段有趣的传闻,提到相命师说曾锦文命 不过25岁,而作了由此考虑离开福建船政学堂而回到槟城的推测。实际上,极大可能是曾锦文作为‘旁读生-外教助理’已经完成了开创初期的桥梁角色(不管是 对学员或外教来说),在1871年乘坐顺风船回槟城。

  历史资料显示,船政的学员从1871年第一届开始,毕业时都得出远洋训练。比如史料说:1871年船政第一届毕业生(其中包括刘步蟾、严复、方伯谦、林泰曾等)驾驶练船"建威"完成了北起辽东南至新加坡的远洋训练。
  1873年邓世昌和其他同学一起登上“建威”练船,开始了他们渴望已久的海上远航,这次航习,先后到达厦门、香港、新加坡、槟榔屿,历时四个月。
  笔者揽读了船政学校头三届的毕业生简介及其中国近代史的影响,浅见以为柯先生写了双语的曾锦文,不如再续写【曾锦文和他的同学与甲午战争】,曾锦文乃当时著名文化人,或许可以从他留世的文字杂文里,近距离读到那个风起云涌时代的诸多耳熟能详之英雄身影。
  举例上文提到的曾锦文第一届同学(1867~1871)

   刘步蟾(1852-1895)毕业于福建船政学堂。1875年被送往英国学习枪炮、水雷等技。1882年赴德国购领船舰,任北洋水师右翼总兵。1894 年中日战起,黄海战役中丁汝昌受伤,他代为督战指挥,鏖战三时许,多次击中敌舰。次年,为威海卫海战中英勇抗敌,以身殉国。
  严复 (1854~1921)先后毕业于福建船政学堂和英国皇家海军学院。在李鸿章创办的北洋水师学堂任教期间,培养了中国近代第一批海军人才,并翻译了《天演 论》、创办了《国闻报》,系统地介绍西方民主和科学,宣传维新变法思想,将西方的社会 学、政治 学、政治经济学、哲 学和自然科 学介绍到中国,是清末极具影响的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翻译家和教育家,是中国近代 史上向西方国家寻找真理的“先进的中国人”之一。
  方伯谦 (1853年-1894年),福建船政学堂首届驾驶专业毕业生,1867年,十五岁的方伯谦考取福建船政学堂,从此开始学习海军。1877年—1880 年,在英国学习驾驶军舰。[1]  英国皇家海军学院毕业回国,任济远号管带。黄海海战畏惧倭寇阵前逃走,被朝廷处斩。
  林泰曾(1851— 1894),其祖父是林则徐胞弟孙子,当时福建船政大臣林则徐的女婿沈葆桢是他的姑丈。1867年考入福建船政学堂,学习船舶驾驶。1871年毕业,上建 威号练习船游历各地,1874年任建威号大副。次年随福建船政学堂总教习日意格赴欧游历,入英国海军实习,曾于不同种类军舰上工作。1879年回国,获升 任游击。1880年调入北洋水师,先任镇西舰管带。之后赴英国接超勇、扬威舰。1886年改任镇远舰管带。1888年北洋海军成军,林泰曾为左翼总兵,加 提督衔。1894年黄海海战后,镇远号入港时触礁受损,林泰曾自认失职后自杀。
  叶祖珪(1852-1905年),福建船政学堂第一届毕 业,1876冬年作为福建船政第一批留学生,与刘步蟾、萨镇冰等被选派出国,1877年春进英国格林威治海军学校学习,先后在英国海军“索来克伯林”号装 甲战列舰、“芬昔勃尔”号巡洋舰实习,三年期满后回国。归国后,历任"镇边"、"靖远"管带,参加1894年之中日甲午海战,所领之"靖远"舰在甲午海战 中一度作为旗舰指挥舰队。北洋水师覆灭后被革职。1899年撤销革职处分,加提督衔,授北洋水军统领、浙江温州镇总兵、广东水师提督。1904年奉旨总理 南北洋海军兼广东水师提督,首次统一清朝南北海军。
  陈季同(1851~1907)清末外交官。早年入福州船政局,后去法国学习法学、政治学, 历任中国驻法、德、意公使馆参赞,刘铭传赴台湾幕僚、副将,曾建议组织"台湾民主国",任"外务大臣",失败后内渡大陆。在中西文化关系史上,陈季同可以 说是一位具有典范意义的先驱。一方面,他是中学西传的杰出使者,是第一个出版西文著作并获轰动影响的中国人。他的多种法文著作将中国文化、文学直接传播给 西方读者,其中不少内容是首次介绍到西方。他是历史上在中学西传中担当了重要角色的中国人,而此前这样的角色多是由西方人担当的。另一方面,他也是西学东 渐的使者。通过创办报纸和翻译西书,他将西方现代文学、政治、法律观念引入中国,促进了晚清文学观念的更新和西方现代政治思想的传播。综合这两方面的成 绩,陈季同堪称双向的文化使者,他一个人担当了向中西双方传播文化信息的使命。在数千年中西文化交往中,中国人还是第一次担当这样的角色、承担这样的使 命,在这一意义上,正是这位晚清外交官的努力为后来者如辜鸿铭、林语堂等人确立了进行双向文化交流的典范。
  魏瀚(1851-1929),。 1866年考入福州船政前学堂第一期,学习船舶建造,在学堂中,魏瀚刻苦用功,成绩名列前茅。1871年毕业后分配在船政船厂工作,1875年船政总监日 意格回法国采购机器设备,魏瀚等三人随同出国学习,由于学习出色,被李凤苞评价为"果敢精进"。1879年学成归国后任船政工程处总司造船(总工程师)。 中国近代著名造舰专家。曾参与建造了十二艘舰船

第二届同学(1869~1872)
  萨镇冰 (1859—1952年),同治八年(1869年),由于时主福建船政的沈葆桢与萨镇冰之父萨怡臣关系较好,经其父推荐,萨镇冰考入福州船政学堂(马尾船 政学堂)二期,[3]  学习天文、驾驶,毕业时名列第一。同学中还有邓世昌。同治十一年(1872年),萨镇冰从船政学堂毕业,在“扬武”练船实习。光绪二年(1876年)冬, 他与叶祖珪、刘步蟾、方伯谦、严复等作为福建船政第一批留学生出国,被派往英国格林威治皇家海军学院学习驾驶。
  他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海军将领,先后担任过清朝的海军统制(总司令)、民国海军总长等重要军职,还曾代理过国务总理。
   邓世昌(1849年-1894年),清末海军杰出爱国将领、民族英雄。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时为致远号巡洋舰管带,1894年9月17日在黄海海战中 壮烈牺牲。他与前面几位原籍福州闽侯地区的学员不同,原籍广东番禺。幼小时家人就送他到上海教会学校,师从欧人学习英语、算术。1867年(18岁)参加 福州船政学堂(马尾船政学堂)驾驶专业学生除学习英语、数学外,还学习航海天文学、航行理论和地理,经五年堂课学习后毕业(1871)故属第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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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依云同学对拙文《真正的“双文化"人才》的细致点评,这篇文章也算是遇到知音了!
  我非常喜欢马尾船政文化,有一段时间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前后去了马尾三次,每每流连忘返!
  看了马尾船政学堂,才意识到一百多年前这批中国近代风云人物:沈葆祯、左宗棠及李鸿章等人的卓识远。想不到马尾就在您老家附近,真是有缘!
  您点评文字提及曾锦文可能没有就读于船政学堂,因为时间点不对,可见您观察入微,赞!
   求是堂艺局是左宗棠在1866年末创设的,翌年2月开学,首期招收学生105名,开设驾驶和造船专业。这“求是堂艺局”名称有点难记,取这么奇怪的名 字,想必是初期不要惹来太多反对声音,毕竟当年要搞科技这门玩意不是那么容易。等奏折批准后才改为船政学堂,算是“两步到位”的做法,在中国办事真不易!
  曾錦文于1866年前往福州,或许是记忆上的錯误,还是他提前到福州准备入学,都有可能。必竟1866年末与1867年2月学堂招生,在时间点上十分接近!
  同意您的观点,曾锦文没有在船政学堂毕业,因为在毕业生名录中,我们没有找到他的名字。几个星期前,我到槟城想找曾锦文的故居,也不得要领,遗憾!
  马尾船政学堂的资料,林萱治主编的《福州马尾港图志》(福州:福建省地图出版社,1984年)亦有详细记录。
   有关曾锦文的研究,前辈学者己有不少著作, 如溫梓川的〈曾錦文其人〉,载《南洋文摘》,11卷3期(1970年3月);馬卒的〈促進華巫文化交流的先鋒──曾錦文〉,载《南洋文摘》,2卷12期 (1961年12月);梅井的〈峇峇翻译文学与曾錦文〉,载《亞洲文化》,2期(1983年10月)。英文的文章有Tan Chee Beng, “Baba Chinese Publication in Romanised Malay,” Journal of Asian and African Studies, Vol 22 (1981)等等,可供参考!
  您建议我写一篇【曾锦文和他的同学与甲午战争】,这是一个很 好的课题。我向来对北洋舰队有特别的研究兴趣,拙文《北洋水师访问新加坡的历史反思 - 兼谈甲午海战时期的北洋舰队》、《甲午年谈甲午战争》及《北洋水师三访新加坡鲜为人知的秘辛》等文章可从我的博客中找到,请多指教!
  有空多联系,也可找东印一起聊聊!

柯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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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好柯学长,感谢你的回复,也很高兴得悉你对马尾船政文化的深入研究和喜爱,昨天我上网读了大半天有关福州马尾船政学堂-北洋水师和甲午战争的资料,总算对那段历史有些基础的了解。
  柯学长昨天在联合早报文章的切入点是谈双语教育和双语人才,我今早再度研读,找到一篇相关资料题为【中国外语教育的非常史例:福州船政学堂】刊登于【外国语文 Foreig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2009年10月份是为第25卷第5期。
  这篇文章中提到曾锦文,另介绍马尾船政学堂1867~1873年之间是以外教为主,1874年之后才逐步以本土教师为主。老师分教习(教师)和帮教(教学辅助人员)。【后学堂-驾驶班】的教材是英文,课堂教学是英语,学生每日需用英文写航海训练的航行日记,练习测量天体,定船位,海图作业等等,主要是培养专业知识和掌握外语,便于到日后出国再深造。校长为英籍嘉尔乐,教习有邓罗,理格,中方有魏瀚、陈兆翱,郑清濂、吴德章,李寿田。
  如此判断曾锦文(1866~1871年,时为15~20岁)应该是帮教身份,他在槟城受良好的英文教育(中英语文好,数理也优秀),本身又是福州籍贯,对第一届的外教和学生之间的语言沟通的瓶颈,肯定扮演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
  根据参阅资料沈葆桢的《续陈轮船工程并练习经历南北洋各情形折》,写于同治十二年七月,编辑在《沈文肃公政书》卷四。原文如下:(福州船政学堂第一届计三十三名毕业生名单):罗丰禄、何心川、蒋超英、刘步蟾、叶伯鋆、方伯谦、林同书、郑文成、林泰曾、李达璋、严宗光(复)、沈有恒、邱宝仁、陈毓淞、林永升、叶祖珪、陈锦荣、黄煊、许寿山、林承谟、柴卓群、郑溥泉、黄建勋(按:以上为二十三名闽童。以下为十名粤童。)张成、林国祥、叶富、吕瀚、黎家本、邓世昌、李田、李和、梁梓芳、卓关略。
  这23名14~15岁适龄闽童(多是1852年出生),基本上都是以福州地区八邑之闽侯-侯官为主,他们都没有外语基础,可能家教还沉湎在福州话乡俗里,要学习外语教导的专业知识开始时一定非常困难。而粤籍的十名学童年龄不一,都是跨省市精挑细选英语根基较好,这十名特开【外学堂】,因材施教。
  福州马尾船政学堂驾驶班第一至第四届,其中学员在专业上非常突出,出任舰长24人,海军总长8人,北海舰队参加甲午海战12艘战舰中有10艘是福州马尾船政学堂的同学,他们在中国近代史上写下血染风采的一页。还有在近代文史外交上作出巨大影响和贡献的有:严复(思想家-翻译家-外交家)、罗丰禄+陈季同(外交家)、王寿昌+林琴南(翻译家),马建忠(语言学家)等等。
  曾锦文作为英国三州府海峡殖民地((Straits Settlements)的一名侨生,虽然没能在中国近代史和他的同窗一起,写下可歌可泣的一页;但他作为这些优秀学生的第一个外语启蒙老师,他薄弱的身影和深受学生尊重的荣耀,一度蒙尘在翻译中国古典文学的文化贡献之外。

依云写于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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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学长,你好,再次感谢你的鼓励和指导,让我有一个学习的机会。

当【惊涛拍岸与浪头小花】刚写好的时候,自己觉得还可以,毕竟花了不少时间考据拟写,也抓到几条主线
1)洋务运动的魏源-林则徐-左宗棠-沈葆桢之间的密切关系,
2)主要人物 - 林则徐,沈葆桢,甲午海战主将,曾锦文不但是福州人,还是闽侯-候官地区的乡亲,
3)传教士东进一波高过一波的大浪潮,腐朽满期渴望走出一片新天地的美好愿望
4)十九世纪新马的移民高峰与社会心理

前 段研读重点放在在福州马尾船政学堂,洋务运动,北洋水师,甲午战争,土生华人文化,十九世纪槟城社会和移民现象,华巫(+印尼)文学翻之译时代背景,以及 曾锦文与曾恒忠(曾兰生)个人资料家庭背景等等,基本的资料渠道源头多是中国部分,虽然也增加了船政学堂作为教育个案的切入点。

但之后再细读几遍开始作注释时,就觉得引据行文毛糙,内容论点还很多值得商榷及补充的地方。

昨天开始回头看新马方面的资料,偶然读到一篇简短的英文介绍 Overseas Chinese in the British Empire -Chan Kim Boon由 Eugene Khoo 写于2011 年12月24日。他提到三个线索
(1)曾锦文1920年葬在槟城的Batu Gantong坟场
(2)他曾经是Celestial Reasoning Society 和 Chinese Philomathic Society 的成员,
        另一个 Lee Cheng Yan Club还未查出来。

沿 着这线索,我知道曾锦文的笔名Batu Gantong 原来是槟城一个叫峇督眼东的地方,1886年华社在那里成立了福建人公塚,后来拼合其他坟山在1923年合称为《槟城联合福建公塚》至今还在( United Hokkien Cemeteries , Penang),他留下四个儿子,二个女儿,六个孙子,或是寻找他后人的可靠途径。槟城另有槟城三省堂曾公会( Sum Seng Tong Chan Kongsi)。目前我暂时读到陈剑虹(马来西亚韩江学院)- 槟榔屿华人社会组织的历史演变(八桂侨刊第一期 Overseas Chinese Journual of Bagui)2013年3月,对槟城血缘地缘业缘组织的历史演变有详细叙述。还有张少宽1997写的《槟榔屿福建公冢暨家冢碑铭记》,更有参考价值的是马 来西亚王琛发《槟城闽侨的晚清记忆》刊登在《闽台文化交流》季刊2011年2月,总第26期,对筹建Batu Gantong 公塚之一的晚清名人林德水有个案长文介绍(他于1900年葬在此处)。可再作进一步探索。

从The Celestial Reasoning Association ,我查到 http://eresources.nlb.gov.sg/infopedia/artciles/SIP_1366­_2009-11-25.html  作者 Bonny Tan 考据了不少史料和原始会议记录而作的汇总,该协会活动于1882~1885, 成员中包括不少当时华社政治领袖(如左秉隆)以及知识界精英与商界富商,还有铁杆峇峇(曾锦文)和欧籍人士也积极参加活动,包括提高华社子弟的教育,更重 要的是我看到卫理公会的传教士,从欧美经海峡殖民地桥头堡向中国进军的大浪潮痕迹,这将是另一个重要的线索,在前进的步伐中,我看到了曾恒忠和曾锦文的明 亮清晰的身影。

至于中国好学会(Chinese Philomathic Society) 于1897年3月成立。创建人为宋旺相、林文庆、伍连德等。成员多为受英文教育的土生华人。1908年在槟榔屿成立分会,称槟城好学会,又称槟城阅书报 社。这对曾锦文的翻译工作绝对是一种正能量。

期间我也读了《容闳自传:我在中国和美国的日子》第十章讲, 有讲到1859年,他与曾兰生及两位“志同道合”的传教士一起去南京的故事,文中提到了罗伯茨和雅格博士(James Legge 1815~1897) 都是大腕人物,可作进一步探索他们对曾兰生到福州马尾船政学堂作’帮教‘的引荐作用。

另外我也看到新资料,提到曾兰生的两个上海出生的 儿子曾溥(1854~1889)和曾笃恭(1856~1916)以及他娘惹的太太,他们都应该出现在我们的故事里头(1866~1871)因为他们也在现 场,之后他们与随团翻译身份的父亲即曾兰生,于1872及1874作为120名留美幼童成员出国了,这也说明曾兰生的生活圈子和人生轨迹的改道,更意味和 【福州马尾船政学堂】越走越远。曾锦文和曾兰生都死于69岁,一个1920年,一个1895年(甲午海战第二年),不能说是冥冥中的某种命理。

至于中国好学会(Chinese Philomathic Society)在1897年3月成立。创建人为宋旺相、林文庆、伍连德等。成员多为受英文教育的土生华人。1908年在槟榔屿成立分会,称槟城好学会,又称槟城阅书报社。这对曾锦文的翻译工作绝对是一种正能量。

目前的功课正进入第二阶段,争取尽快完成第三阶段的改写及注释工作,暂时不考虑是否会被【投篮】?还是学习长知识更重要,何况有学长把关呢,谨汇报进展,打扰了。

依云敬上
2016年4月16日
于江西南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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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 Kim Boon 曾锦文墓 




《联合早报》- 学识力量体现文学收获 访国际汉学家闵福德 (2017-11-13)

 http://www.zaobao.com.sg/zlifestyle/culture/story20171113-810529

  英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闵福德教授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多年来埋首于古籍,翻译了《红楼梦》《易经》《聊斋志异》《孙子兵法》《鹿鼎记》等经典作品,每一部作品问世后,都取得很大的反响。对自己数十年来在翻译上的贡献,闵福德如此自我定位:“我主要从事文学翻译,用汉学这个工具,创造令人阅读愉快的文学作品版本,令英语读者阅读无障碍。”
  许多人都听说过英国著名汉学家、翻译家闵福德教授(John Minford)的名字。早在1980年代,闵福德即以翻译《红楼梦》后40回名闻国际汉学界。
  闵福德教授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多年来埋首古籍,除了《红楼梦》,也翻译与研究许多中国经典名著,成果极其丰厚。
  近年来,学界及出版界极为关注的是闵福德教授对《易经》的研究与翻译。此外,他还翻译《聊斋志异》《孙子兵法》及金庸名著《鹿鼎记》等经典作品,每一部作品问世后都取得很大反响。

与岳父同译《红楼梦》
  《红楼梦》是闵福德教授与岳丈,也是国际重要汉学家的大卫·霍克思(David Hawkes)携手翻译,译本出版后成为文学翻译与出版界的美谈。霍克思更是翻译《红楼梦》的先驱,翁婿两人合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石头记》)是西方世界第一部全本120回《红楼梦》英文本,也是至今最权威的《红楼梦》译本之一。
  “The Story of the Stone”分五卷,小说前80回(前三卷)由大卫·霍克斯翻译,后40回(后两卷)由闵德福翻译,翻译工作自1973年开始陆续出版,至1986年完成,共13年。译本由企鹅出版公司推出后,获得学界好评与肯定,收入企鹅经典丛书。
  但闵福德接受《联合早报》电邮访问时说,他和大卫·霍克斯翻译的《红楼梦》不是唯一一部全本120回《红楼梦》。对于自己的同行,闵福德不但不相忌,反而不吝给予赞美,他说:“另外还有一部精彩的《红楼梦》全译本,由夫妻翻译家,也即中国翻译家杨宪益和他的英国夫人戴乃迭(Gladys Yang)在北京翻译的三卷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约于1980年代由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 ”

最爱贾宝玉与晴雯
  闵福德对《红楼梦》满腔热爱,说到当初喜欢《红楼梦》,并且耗时费力翻译《红楼梦》,闵福德说:“1967年,当我在牛津大学还是一名本科生时,首先就研究这本小说。其实在更早之前,1966年我在香港的时候,寄宿的家庭已认真的建议我读《红楼梦》,后来我到牛津大学读书,在霍克思教授门下,一开始研究《红楼梦》,立刻沉浸在小说中。1970年代,企鹅出版社邀请霍克思翻译《红楼梦》,并列为企鹅出版社的古典丛书,霍克思教授‘慷慨’地邀请我翻译后40回。”
  闵福德说,翻译《红楼梦》最难的部分,是必须创造出一种流利的,适合《红楼梦》的小说风格。这个风格既要适合18世纪的小说,也要适合今天的读者,太现代的风格不适合,也很快会过时,能够长久而不过时的才是最适合的。
  在《红楼梦》众多的人物中,闵福德坦言,最喜欢贾宝玉与晴雯。他喜欢贾宝玉强烈的感情,他投入情感的能力,以及他对美和真理的敏感。女性角色方面,他坦言,晴雯最吸引他,他喜欢晴雯直言不讳,无拘无束的为人态度。但他也认为,《红楼梦》有很多具吸引力的人物,他甚至喜欢薛蟠。

创建《红楼梦》双语网站
  作为西方学者,闵福德教授心目中《红楼梦》最伟大在于,它是一部有关“觉醒”的巨著。它的核心是寻求真理,决心看透梦幻和幻想的面纱,梦想和幻想几乎是小说主题。
  闵福德教授说:“我也非常同意伟大学者王国维所说,这部小说同时也是哲学的,文学的及宇宙的。也许我们可以说,这部小说最大的成就是,它受到人类状况的启发,同时既具启发性,也是有趣的。这是一部有深度的书,但又不过于严肃。”
  多年来闵福德教授引领学生进入《红楼梦》的世界,近年来他也忙于创建《红楼梦》的英汉双语网站。闵福德透露,他在一个有才华的年轻助理任路漫(Annie Ren Luman)的帮助下,创建这个《红楼梦》网站,目的是协助读者阅读《红楼梦》,同时也为读者提供导读的书本式单行本。网站和导读的宗旨,不在于向读者解释或提醒读者想什么。它们旨在提供工具,以帮助读者去阅读和思考 ,此外,网站也会提供诸如脂砚斋等《红楼梦》主要评点者的翻译,帮助读者建立起进入小说世界的心情。

《易经》像一面镜子
  近年来,闵福德的主要成就包括历时12年翻译的《易经》。虽然《易经》早在17世纪就被介绍到西方,但一般认为,闵福德翻译的“I Ching”,称得上是“最详尽、完整的一部”。
  闵福德的《易经》英译本获得澳大利亚人文科学学院每两年一次的“卓越翻译奖”,评委会认为,闵德福的《易经》译本是,“一个对中国早期经籍具有决定意义的译本。这也是作为文化中介的译者—学者的一个突出例证,既是学识力量的体现,也是杰出的文学收获。闵德福在翻译中用富有思想性的,尊重原著的,灵活的方式,挑战他的工作,将一个意义重大的新翻译文本贡献给世界文学。”
  作为中国最古老文献之一的《易经》问世后,历来有人把它当做一部占卜算命书,闵福德教授说,他“并不沉迷于在这部非凡作品的算命维度”,对他而言,《易经》首先是自我认识的宝贵资源,一面通向生命旅途的镜子,但是,任何对自我的理解都包含对自己命运的探索和发现,自己真实的本性,则涉及对世界和自己的位置评估的能力。

不喜欢《孙子兵法》
  1999年,闵福德应出版社邀请,翻译《孙子兵法》(The Art of War),出版后十分畅销。但闵福德在谈到《孙子兵法》时,却直言不讳说:“我根本不喜欢这本书。但我认为这很重要。我发现它的许多论点是偏激和操纵的。在我的译本序言中,我提醒读者以批判的态度对待本书,要谨慎阅读。我想《孙子兵法》提出重要的见解,我认为是中华文化的‘阴暗面’。”

20年前翻译《鹿鼎记》
  在现代作品方面,闵德福20年前就翻译金庸的《鹿鼎记》(The Deer and the Cauldron),该书第一、二、三卷分别于1997年、1999年和2002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鹿鼎记》是金庸最爱的三部小说中的其中一部,且是最后一部作品。连金庸都说,《鹿鼎记》翻译不易,但闵德福做到了。
  闵福德说,翻译《鹿鼎记》的时候,他得到岳父霍克思很多的帮助,是霍克思教会他如何进行武侠小说的翻译,怎样删节小说。首先,他要这个英语译本是妙极而激动人心的,有些像《三剑客》,而他认为,这样的做法非常成功。

不为纯粹的学术

  在闵福德漫长的翻译路上,恩师霍克思、柳存仁和宋淇对他影响很大。霍克思除了是他岳父,也是他在牛津大学的老师。澳大利亚华裔学者,也是古典文学专家的柳存仁,是他在澳洲修读博士的论文导师。闵福德曾与柳存仁合编《中国中产阶级小说:清代至民初言情小说》(Chinese Middlebrow Fiction: from the Ch'ing and Early Republican Eras),并于1984年在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出版。
  在文学批评、翻译及《红楼梦》都有心得的宋淇,则是他于1980年代在香港中文大学任职时的同事,闵福德与宋淇同担任中英翻译期刊《译丛》主编,并曾与宋淇一起翻译北岛和顾城的诗集。另外,还与宋淇合编《山上的树:中国新诗选》(Trees on the Mountain: An Anthology of New Chinese Writing)。
  历来有人称闵福德为汉学家,有人推崇闵福德数十年来在翻译工作上的努力与贡献,闵福德的自我定位是:“我主要从事文学翻译,用汉学这个工具,但并不是为了纯粹的学术,而是创造令人阅读愉快的文学作品版本,令英语读者阅读时无障碍的版本。”
  闵福德目前正忙于《道德经》(The Tao and the Power)的翻译工作。

闵福德教授简介
  闵福德教授(John Minford),澳洲国立大学荣誉教授,香港恒生管理学院冼为坚荣誉教授(中国文化与翻译)。闵福德获得奖学金至牛津大学贝利奥尔学院进修,1966年至1968年师从霍克思教授,于1970年开始与霍克思合作翻译18世纪中文巨著《红楼梦》。《伦敦时报》赞其“翻译流畅生动,可谓杰作”。
  1982年至1986年间,闵福德任职于香港中文大学,与宋淇一同担任中英翻译期刊《译丛》之主编,从此发表无数中国传统与现代文学之翻译。他曾担任澳洲国立大学中文系系主任,香港中文大学翻译系讲座教授。目前是澳洲国立大学荣誉教授,香港恒生管理学院冼为坚荣誉教授(中国文化与翻译)。2016年11月,闵福德因翻译《易经》成为澳洲人文科学院卓越翻译首位获奖人。

吴德耀文化讲座2017
重游大观园

  《红楼梦》译者,著名汉学家及翻译家闵福德教授,将分享他与国际汉学大师大卫·霍克思(David Hawkes)合作的过程,以及大观园站上世界舞台之点点滴滴。
  讲座主席为吴德耀纪念基金主席及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主任丁荷生教授(Kenneth Dean)。
  讲座由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及联合早报联办。
  日期:11月18日(星期六)
  时间:下午2时至4时
  地点:报业中心礼堂 1000 Toa Payoh North
  报名热线电话: 63198603